2007-06-06

台北二三展的作品:【看展覽】 &...未實現的相關計畫

2006/07 ~09
台北二三展的作品:【看展覽】 & 未能實現的藝術行動計畫:【看展覽,台北篇】









台北二三展的作品:【看展覽】


(影像內容參考圖)


(現場記錄攝影特寫)




關於『看展覽』


承續十多年前我以影印湯匙在空間中作出黑白流動性極強,象徵慾望在體內糾葛盈滿與溢出的影像,那是一種中性的,可男可女的,不受社會規範制約的身體觀看經驗。在湯匙系列作品之後,因為對空間與觀眾的觀看方式極感興趣,我偏好選擇就特定地點的創作模式,在不同機緣與策展人、主題、空間及其他共同展出的藝術家作品之間遊走繼續我的創作思考,才得以讓新的作品不斷發生。直到親身體驗衰老病痛與懷孕生子教養等等一切在生活重心、自我認知、家庭、家族與社會關係網絡中為人母職後產生的質變,以及時間在這過程中的身體狀態、位置與自我審視的觀看經驗中,迫使我必須也忍不住地從「慾望的身體」望向女人從事母職所在的「社會中的身體」。



此次在「台北二三觀點」展覽中,我發表的新作品『看展覽』選擇鏡子與鏡頭拍攝的女人身影(黑白輸出護貝去背景)兩種元素,以交錯排列的「兩道橫線」方式,像蝴蝶雙舞與蜻蜓點水般地貫穿整個展場。


由小鏡子組成虛線般的線條(又像開出一條裂縫)鏡面反射當下空間,我重新思考女性的藝術家所在的競爭場域與關係結構,以及這三年來我以一位媽媽與觀眾的身份帶幼兒到美術館時的選擇,以及前述兩項自身與彼此之間的多重關係。



另外鏡頭所拍攝經過去背景的女人身影,如同小時候玩的紙娃娃般以橫向排著長長的隊伍,在展覽空間的轉換處於上方或下方出沒。影像內容是大街小巷四處可見且不同年齡層的女性勞動者身影,包含菜市場中的買賣人群、路邊攤販、小吃店、行天宮收驚的阿媽小姐、帶小孩上下課的媽媽、阿媽或保母與小孩等等,以及幼兒東張西望的觀看影像。凝視每一個去了背景的「她」,可以想像她們正在何處努力求生存,那是我們隨處可見也常視而不見的城市印象,更可望向整體社會機制與個別家庭結構運轉中與運轉後的產物。




在我住的行天宮附近賣著拜拜供品的都是女性流動攤販,其中一位年輕媽媽,之前總是看她整天揹著大約幾個月大的小娃娃一邊搖著哄著,一邊向路人兜售商品,當時筋骨酸痛又處於餵著母奶期間的我一直想著她如何餵奶與處理保存幼兒要吃的副食品等瑣碎細節。一天我看到她將小孩放在騎樓轉角地上睡在一塊薄木板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腳步和灰塵就在小娃娃平躺的身旁穿梭,身為過敏兒的母親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那是對這對母子的無奈感到心疼。現在騎樓下多了一些幼兒的騎乘玩具。




一直好想知道這麼大一群的勞動女性的真實生活經驗,以及如何走過來又如何走下去,我始終問不出口,不斷地自我投射般的隨處終日凝視她們的容貌與身影,最終迫使我必須拿相機拍下來想讓觀眾看到我所見到的。但是我見到甚麼東西?又,如何被看見?經過許多嘗試與挫敗,過了半年多,在我一張意外拍攝大妹與我們三姐妹所生的三個小小孩正專注看著他們前方荷花池時的背影照片之中(如下圖),找到了一個被拉開看不見的、未知的空間深度,當女人與小孩的照片只剩下全身人像的背影時,她們好像在鏡子裡面背向我,看向鏡子裏更遙遠未明的彼方。



在鼓起勇氣帶著相機出門,把像武器般的鏡頭對準我感動的對象時,又是一番煎熬與慌張,在拍攝照片的期間飽受拒絕甚至驅逐,因為她們的語言是直接的,在乎自身裝扮以及做生意的時間,或擔心是社會局派來的…最後我只有緊張地到處偷拍,也只有偷拍才得以自然呈現。




隱藏於此次大量使用女性的側背影之間有少數直視鏡頭的影像,其中幾張是我的母親從二十二歲青春少女結婚到成為阿媽帶著孫子,在歲月變化中的幾個階段與她的姊妹、婆家長輩、孩子及妯娌排排站的留影並列。



這個安排除了對個別女人生命流程的觀看,也碰觸著「母職複製」的問題,它是讓我在為人母後困頓紛擾的核心問題。往往在路上四處凝望年長女性身影與感知的同時,我彷彿不斷在其中看見「我的母親」,並因我生子後種種狀態改變,對我媽媽始終充滿感動、感謝,生氣又無能為力的矛盾情緒。「理解」並不足以讓我真正釋懷,或許透過回到藝術創作的實踐才尋得自我救贖的方向。




以流動四散的鏡子與女性影像貫穿於整個「台北二三觀點」展覽空間的創作模式,是一方面滿足長久以來我總想掙脫框架,並在特定空間及與他人作品彼此中尋找切入點,在其間產生有趣的關係連結,是我創作上主觀意願,一方面也是配合展覽主題對這個城市中尋常景象的忠實呈現。


有個阿媽問我這些女人影像放那麼低,是否在呈現她們的卑微或社會對她們的鄙視?我不是很願意直接回答有否那麼一點意味,因為在這麼長的凝視過程中,每個高矮胖瘦不同的社會女人身體影像已經成為我捧在手心上,化成為「我心愛的女人群像」,我不願聽到鄙視這字眼。我只是想做成「她們」到處存在卻不在現場觀眾的平視目光正前方,必須經過抬頭或低頭的細細閱讀才得以感知。繼而將看著作品的目光移到週遭正在看著展覽的女人與母親們。




在策展三大主題中,廢墟場域的那一塊現場創作我找尋作品關聯的可行性時,在姚瑞中黑白攝影作品旁90度轉角巨大的空黑牆上,找到一條是許多小小面朝左邊的女人影像可以排隊走入的位置,寬大馬路旁高起的泥作安全護欄,無人的馬路通向遠方有著超級人造大恐龍的城市聚落。(如下圖)女人影像在此如姚瑞中作品影像般疏離,藉由皆存在的實體影像產生超現實的畫面與隱喻,一群「她者」走向另一個「他方」。可惜雖然經作者同意卻在與策展人溝通後仍認為概念不適合的狀態下,這場景被delete了。


(展場空間與姚瑞中作品+女人身影)


(姚瑞中作品局部+女人身影)




在王雅慧白色潔靜不斷開出空間變化的投影作品房間的靠外厚牆上,我試圖以小鏡子排成L形橫向虛線為其開出一道裂縫,置於觀眾眼睛的高度,在房間內部可經由鏡面窺視王雅慧作品局部,成為另一種閱讀她的方式。靠外牆的鏡面反射了碎裂但堆疊成行的微光,出現在她房間內的暗處,在投影作品畫面的對面角落。這「光」出現的位置與機緣,成為在此次同時使用鏡子與影像的創作象徵語彙中開啟了另一個空間思考的元素,對我而言是個啟發。






在這次作品『看展覽』作完後,以文字整理動機想法與做法的此時,既驚又喜發現自己雖然健忘但舊愛難改,所以得以統合過去創作的發展脈落,也再次證明自己是如何深受超現實主義藝術家馬格利特的影響而不自知,同時也想到2001年在新樂園藝術空間與胡財銘雙個展我所設計的DM畫面,即是我背對觀眾看著全身鏡中我自己的背影,當時事後也是有如此的驚訝感,這一切我居然都忘了。創作空白三年後,做完這個新作後第一次不感到空虛感,因為感覺後續還有許多有待挖掘與實驗、發展的空間,也有了信心確定自己還是可以同時當著一位母親和藝術創作者,雖然比較耗費身心精力,但這路上風景阻力也是一種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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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因時間因素而未能實現的計畫 : 【看展覽,台北篇】
結合「看展覽」視覺作品,與街頭進行「邀請看展覽」藝術行動計畫




DM正面

DM背面
(已經設計好而未付印的藝術行動計畫的DM。---可點之觀看大圖文字內容)





2006蔡海如創作計畫 [看展覽,台北篇]


作品命名「看展覽」:誰看?看什麼?展什麼?誰在做?做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看展覽?從女性存活於社會中不同場域的身體經驗與不同視角提問出發。



「家庭經濟」與「社會文化藝術」彼此原本就具有複雜的結構關係,藝術家若將注視的對象放至都會裏低階收入或低文化資本的勞動女性身上,除了創造藝術物件安至於正式的美術展覽場域之外,若能近身「平等」交換意見並與她們談論藝術與生活,此時又將觸碰到什麼?



[看展覽,台北篇] 將會以紀錄形式呈現2006年一件在北美館展出命名為「看展覽」的流動性視覺作品,以及緊扣此作而衍生出具有交互意義生產的「邀請看展覽」藝術行動計畫,包含行動過程所產生的物件、交談內容及其文字與影像紀錄。


「看展覽」這件以兩種元素排列穿越串聯整個展場空間的視覺作品,緣起於北美館由張芳薇女士策展「台北二三」佈展過程所發展出來:由小鏡面組合反射/觀看藝術展覽場域中的人事物,加上小小黑白勞動女性身影去背景的剪紙為組合元素,所構成橫向交錯、或高或低,不時看見又無法強烈到觀者眼前(除非近身低頭或抬頭細看閱讀,這些女性個體才得以辨識),以此形式操作企圖陳述真實社會景象並模擬再現於展場。其中除了思考女性的藝術家所在的競爭場域與關係結構,希亦望向女性於整體社會機制與個別家庭結構運轉中與運轉後的產物。



「邀請看展覽」藝術行動計畫


接續「看展覽」的創作與展出過程,期間緊接著發展出「邀請看展覽」的藝術行動計畫:藝術家本人以「藝術推銷員」身份,在台北市行天宮周圍街頭、市場等處,以女性勞動者為主要對象一對一推銷、解說個人作品,送她們「看展覽邀請函」可於「台北二三」展覽的最後八天,可以有一次免費機會到北美館看展覽。預計送出100張邀請函,入場時截角的票根將回收至藝術家這邊。進行過程將委託他人拍照,合併以聲音與文字作為紀錄。


如此以藝術之名走入街頭互動的計畫,起源於先前為了拍攝勞動女性身影期間,當我以藝術家身份帶著鏡頭出現,主動與「她們」交談並說明原因多半遭拒拍甚至驅趕,角色裡面隱藏著權力關係與微妙變化,並且因此無法藉由拍照(個人創作需求)觸及我所凝視的表象之下的真實。


這些特定的族群散佈在整個城市的任何角落,當我以「媽媽、小姐、歐巴桑」的路人或消費者的面貌出現,可以自在與之交談並想像「她們」與「我」的異同:在不同公/私領域空間的移動與不同角色扮演,以及各自在其中努力求「生存」的方式。而這樣的議題,若想以藝術形式呈現,一如在美術館中成形並展覽的「看展覽」作品,似乎仍只是一種內縮式的望/妄想物件,縮放在正規的展覽場域之內。


在此,形式與行動有必要溢出美術館框架之外,觸及更大的社會公共性來產生意義串聯。於是有了邀請真人版的「她們」免費到北美館看展覽的想法出現,透過此行為藝術的進行,希望在「她們」日常工作中發生一個奇特的小插曲:

一個自稱藝術家的女人前來推銷介紹自己的作品,叫做「看展覽」,邀請免費參觀台北市立美術館去看看藝術展覽。



試想自己以一個媽媽藝術家身份走出展覽館,扮演「推銷員」邀請我所凝視的對象,從她們的"背景"中走出,走到或許她們生活經驗所不曾觸及的美術館,提供一個藉口和機會請她們暫時脫離固定的家庭與社會工作角色與場所。如此空間與角色的位移流通,個人的母職與藝術家角色亦得以自由轉換或並存。



在一對一「推銷藝術」過程中,也希望藉此機會亦獲得機會去了解拼湊「她們」於此城市生活中,身體在時間運用和空間移動的經驗,以及有否或如何擔任「照顧者」的角色,甚至關於她們在家庭與社會中求生存所發展出一些訣竅等等。



併置美術館展出的視覺造型作品,與藝術家本人在街頭上實踐公共藝術行動,兩者交互產生多層意義:企圖模糊藝術與生活的界線;藝術家與觀眾界線;觀察者與被觀察者的權力界線;女性為求生存在不同領域的身體空間界線;以及生活經驗的界線等。



目前預計全貌[看展覽,台北篇]完整紀錄形式將於11月在高雄駁二特區由張惠蘭女士策劃『移位與重組』(標題暫定)展出。如同滾雪球般,從北美館的「台北二三」出發,試著將藝術家/觀眾/展覽機制/家庭/社會/城市/空間場域的思考,在性別/身體與觀看的前提下,重複著拆解與建構的模式滾動前進。


蔡海如 2006/09/21



後記:

彼時因即將於台北國際藝術村駐村的工作坊計畫,以及同時間【無所不在】的展覽作品進行,故無法等到美術館簽核的公文下來,自行取消。感謝展覽組組長張芳薇女士余思穎女士的大力協助。

而高雄駁二特區由張惠蘭女士策劃的展覽,我仍以「看展覽,高雄駁二篇」為名發表內容是提供觀眾坐在辦公有輪子的椅子上,可以在諾大展場上自由嚕來嚕去看展覽。可參考小紅椅的旅行記錄後段 : 它在她們之間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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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6-04

它在她們之間旅行--文章更新

【量繪形貌】初試,於TAV (二) :「它在她們之間旅行」及其他
發現這篇文章竟有一些過程的圖片和文字不見了,剛剛做過更新。
http://hairut.blogspot.com/2007/04/tav_25.html

簡介:「它在她們之間旅行」它是一張出去旅行的小紅椅,拜訪生活在不同地理位置與生活角色的女性藝術家。 同時小紅椅旅行期間也貫穿參加四個展覽成為作品中的重要角色之一。